墨君華微怔，皺起眉頭，瞥了眼凜如霜手上書籍，伸手便要去奪。

凜如霜卻是將那書籍朝後一丟，隨手又從書架取下一本書來，走到長案前，盤膝坐下。神情，也恢覆了尋常的淡漠。

墨君華緩步走到凜如霜身後：“你在怨我？”

凜如霜翻開手上書籍，輕道：“決戰這種事，生死都很正常。你使的又不是陰謀詭計，我有什麽理由怨你？”

墨君華走到凜如霜對面坐下：“那為什麽要那樣看著我？”

凜如霜擡眸，眉間是化不開的憂傷：“你是魔，你我之間立場不同，本不該有此交集。你殺的那些人，做的那些事，我身為仙者，如何能釋懷？仙魔本殊途，可是墨君華，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？”

出人意料的，墨君華聽了這些話並沒有發怒，反而目光柔和了許多。擡手輕撫凜如霜的眉心，試圖化開她的憂慮：“凜如霜，你說什麽我都能答應你，唯有放棄你，我做不到。”

凜如霜目光黯下，避開墨君華的指尖：“可我沒辦法對你動心，若要勉強在一起，你我都不會好過。”

墨君華一聲輕嘆，抓著凜如霜的左手手腕，將她纏在手腕的綁帶解開，掀開袖口，看著那用鱗片串成的手鏈，問道：“既然沒有動心，為何還將我的鱗片帶在身上？”

說著，將凜如霜的手小心翼翼的握在掌心：“那時在東離山下，你明明已經應了我，若不是這魔尊的身份，你又怎會一次次離我而去？”

凜如霜將手掌抽出：“許是我一時頭腦發昏，讓你有所誤會。這串手鏈，我實在喜歡，舍不得摘下。如果這就是你判斷我是否動心的依據，那我扔了它便是了。”

話落，凜如霜便要將那手鏈摘下。

墨君華按住她的手，面色顯得有些失落。默了片刻，輕道：“喜歡就留下吧。”

起身，走出藏書閣。

待藏書閣的門被關上，墨君華的腳步聲遠去，凜如霜長長舒了口氣。然而當她翻開書籍，卻發現一個字都看不進去，幹脆合上書籍，伏在桌案上發起呆來。

與墨君華相識至今，說她沒有動心，連她自己都不相信。可她已經有了蕭雲賦，又怎能與墨君華牽扯不清？

即便沒有血仇，即便墨君華不是魔尊，若要她在二人之間選擇，她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蕭雲賦。

一同經歷的越多，相互之間的羈絆就會越深。自重出江湖，無論開心還是難過，都是蕭雲賦陪在她身邊，她也早已經習慣蕭雲賦的陪伴。

既然與蕭雲賦訂下婚約，此生便認定了他蕭雲賦一人。除非，蕭雲賦不想娶她了。

墨君華再回藏書閣時，凜如霜已經趴在桌案上睡著了。

小心的把門關好，輕步走過去，摘下鬥篷，為她披在身上。

坐在凜如霜身邊，看著她安靜的睡容，墨君華輕嘆了口氣。輕輕的為她拂去額前碎發，滿目憐惜。

如果她肯一直這樣乖乖的待在他身邊，該有多好？

這份感情，墨君華也曾糾結過。仙魔之戀，不被世俗接受，一旦他們真的相愛，兩個人都將受世人所指，陷入水深火熱之地。

可這感情來勢洶洶，拒無可拒。好似渡過悠遠漫長的孤獨歲月，就只是為了等待她的出現。既然放下和接受都是痛苦，為什麽不放縱自己痛痛快快的愛一場？

只是凜如霜，她明媚如風、純凈似雪，墨君華這雙沾滿鮮血的手，連輕微的觸碰，都生怕弄臟了她，又是否配得上擁有她？

凜如霜醒轉，一睜眼，看到的便是墨君華那滿含憂傷和寵溺的眼神。

沒有料到凜如霜會在這時醒來，墨君華楞了片刻，隨即轉過頭去，隨手沏了杯茶來喝，連茶水涼透都毫無察覺。

凜如霜亦是有些發楞，坐起身，怔怔的看著墨君華。

方才是她看錯了嗎？那個眼神……

他墨君華，素來以冷酷的外表示人，何時露出過這樣的眼神？

不過，墨君華這張臉還真是好看，只是太過冷酷了些，也不知道他開心的時候是什麽樣子。

墨君華被凜如霜這目光看的渾身不自在，放下茶杯，冷聲道：“幹嘛盯著我看？”

“沒什麽！”凜如霜起身，將手中書籍放回原位，隨即道：“我要去看看染夢，你要一起嗎？”

……

“什麽！她住在君華的寢殿？”屋子裏，染夢從床榻坐起身來，眼中含淚，難以置信的搖著頭：“不可能的，君華的寢殿，連我都不準進，怎麽可能讓她一個仙界女子住進去？你們騙我的對不對？”

若葉傾離悠然坐在桌前，雙手蹂躪著瀲小寶長長的耳朵和毛絨絨的爪子。聽得染夢此言，回道：“染夢，我能理解你的心情，不過你最好趁早看清現實。魔尊愛的人是隱龍君，你還是放棄吧！”

“不可能！”染夢一聲大喊，下了床榻。只是身子還是有些虛弱，剛一下床就險些摔倒，好在七魂站在床邊，及時將她扶住。

染夢抓住七魂的手臂，依靠他的攙扶穩住身形，抱著一線希望，對七魂問道：“七魂，你不會騙我的，你告訴我，若葉前輩說的不是真的，君華愛的是我才對，他說的不是真的！”

面對染夢眼中的希翼，七魂顯得很是糾結，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
這時，凜如霜與墨君華推門走了進來。看見染夢，凜如霜走上前來，關切的問道：“你怎麽下床了？身子好些了嗎？”

染夢的目光，卻是越過凜如霜，看向凜如霜身後的墨君華：“君華，你來了！”

說話間，自七魂的攙扶下掙脫，朝墨君華跑去。可還沒等走到墨君華身前，便是感到雙腿一陣無力，身子朝前摔了下去。

此時墨君華就在身前，只需上前一小步，便能扶住染夢。

染夢滿眼希翼的看向墨君華，想著即便墨君華再冷血，也不會眼看著她在面前摔倒，一定會將她扶起來抱在懷中。看著墨君華那冷峻的面容，想著他溫暖的懷抱，染夢便是開心的揚起了嘴角。

然而，墨君華卻偏就是這麽冷血，任染夢狠狠撲倒在地上，摔在他腳邊，他卻是看也沒看染夢一眼，目中唯有前方兩步之外那一身黑衣的女子。

見染夢摔倒，七魂連忙跑上前來，小心的將染夢扶起：“染夢，你沒事吧？”

染夢卻是一把將七魂推了開，大步撲進墨君華懷中，緊緊環住墨君華的腰身，哭訴道：“君華，你為什麽都不理我？在鬼牢的這些日子，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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